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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分手吧!”

    现场的音乐再次中断了一下,店内等待得全神贯注的酒客们,不约而同地纷纷张大了嘴,更是努力看向吧台前的酒保与女客

    现在,把时间倒退回两分钟前。

    事情是这样的。

    与往常一样,总在午夜时分座无虚席的月光酒吧,在这夜,店里依然是高朋满坐,尤其是在吧台边,更是站满了没位子坐的熟客,空气中轻轻流泄著钢琴美丽的音色,气氛,如常地进行中。

    但,潺潺流泄的琴声忽然走音了一下。

    砰的一声,打断琴声的巨响自门边传来,众人转过头去,只见一名身材惹火得令人口水流满地的红衣女子,两手紧握成拳,大步大步地来到吧柜边,其排山倒海而来的气势,逼得吧台前的酒客们不得不把位置让给她,让她正坐在酒保唐律的面前。

    “庭芳?”正在擦拭酒杯的唐律,大惑不解地看着坐在面前不断进行深呼吸的现任女友。

    仿佛自泳池游完一千公尺刚爬上岸一般,萧庭芳持续且反复地做着吸气吐气的动作,直到旁观的众人都开始怀疑她是否得了气喘病时,佳人却像是痛下决心般,用力地深吸一口气,抬手指向她每次部固定喝的名酒。

    “给我一杯。”

    挑眉以对的唐律,不语地取来她的酒瓶倒了一杯递给它,她立即仰首将它暍至杯底见人。

    空的酒杯被推向前“再来一杯”

    现场安静得连一根针掉下的声音都可听见,众人讷讷地看着唐律照着她的指示,再次给了她一杯。

    “再来!”又再度灌下了辛辣的液体后,萧庭芳一手抹着嘴角直接指着酒瓶。

    眼前的这幅景象是愈看愈眼熟,唐律沉默地将酒瓶交给她,看她开始气势骇人地捧瓶大灌特灌,他转眼想了想,这种情形,似乎跟以往每次在发生某种事前的徵兆一样。半晌,他无奈地摇摇头,抬首对负责音乐的段树人眨眼示意,暂停的音乐随即又响了起来。

    痛快狂饮掉一瓶价位可观的陈年干邑后,接著萧庭芳便伏趴在吧台上动也不动,当众人都屏气凝神地等待她下一步的举动时,她忽然抬起头来,带著浓浓的酒气,一鼓作气对唐律提出分手的要求。

    果然是来要求分手的唐律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

    好了,前言交代完毕,故事继续进。

    “你想分手?”表情平静的唐律,很能接受事实地对她应了应“好啊。”

    没想到他居然同意得那么快,没有挽留、脸上也没有出现遭受打击的模样,—时之间没什心理准备的萧庭芳,反而呆在原地,并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下,被迫不得不转身走向酒吧大门。

    但就在她即将按上门把前,红色的高跟鞋突然定在大门前,她咬咬牙,转身冲回吧台前,两手拍着桌面瞪向他。

    “最起码你也问我一下分手的原因吧?”连问也不问一下,害她的话完全接不下去,他知不知道要放弃像他这种好男人,是很需要经过一段痛若的心理挣扎?

    “那”从善如流的唐律,问得小心翼翼“分手的原因是?”

    她又是一阵可以直达地老天荒的深呼吸,许久,才不甘不愿的吐出“你是个好人。”

    好人?又是好人?

    这种答案,有问跟没问—样两眉打结的唐律,照例再次把理由给收下来。

    四下沉默依然,再次准备退场的佳人,在众人前努力命令自己振作起来,且像是想通了什么般,态度突然一改,海派地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记得,有事就找我,我会罩你的。”

    迷人的微笑在唐律的俊容上浮现“谢谢。”他已经有很多这类的朋友了。

    “真潇洒呀”在佳人扬长而去后,安静的事发现场,忽然传来了一阵佩服不已的赞叹声。

    包多的男客开始崇拜地鼓噪“大姐,找迷恋上你了”

    熟悉的爵土乐取代了方才的琴音,在店内的气氛又恢复了正常时,负责弹琴的段树人,一声不响地退回吧台后头的休息室,并顺手将自吧柜那边摸过来的啤酒,交给早就已经来到休息室里,蹲在门旁边吐着烟圈边看戏的高居正。

    “好人再一票。”段树人的声音显得无限感叹,

    “他已经当过几次好人?”高居正早就已经放弃去数他阵亡的次数。

    段树人翻翻白眼,走到休息室的墙边拿起油性笔,在门板右下角累计的正字画上一道黑线。

    “三十二次。”那小子再被人甩下去,这张门板就快没地方写了。

    “为什么每次他被三振出局的原因都是好人?”高居正百思莫解地抓着一头乱草似的长发“当个好人到底哪不好?”怪就怪在这一点,怎么那些女人的分手理由都这么统一?她们是事先串通过吗?

    “别问我,去问那些女人。”段树人耸耸肩,走到门边与他—同看向外头那个迷倒一票女人,可是也被一票女人甩过的男人。

    “又被女朋友甩了?”坐在吧台边目击分手全程的熟客,边喝着酒边同情地望着看来像是兀自假装坚强的唐律。

    “嗯。”早已不痛不痒的唐律,为求配合气氛,感伤地朝他点点头。

    此举马上换来心有戚戚焉的共鸣“同是天涯沦落人,我请你暍—杯!”

    “谢谢。”

    另一名熟客不可思议地瞪著他“怎么三不五时就看到你被甩?”实在是不解之谜,这个被甩的男主角,说长相有长相,论身材有身材,三高每一高都具备,脾气0k、职业0k,可是每次却都只有被甩的份?

    “这个”唐律漾著含混的傻笑“我也不知道。”

    “我也请你喝一杯。”又有一双感慨的大手朝他伸过来,并且同情地对他拍了拍。

    “多谢同情。”不知不觉中又帮老板多做了许多生意的唐律,微笑地再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倚在休息室门边的高居正,冷眼旁观完他的反应后,淡淡地下了个结论。

    “你还是没什么感觉嘛。”他可能早就已经被甩到麻痹了。

    唐律回头瞟他一眼“别摸鱼了,老板等一下就会过来了。”

    “你喝那么多行吗?”段树人也挨在门边,两眼直视着他手中一杯接一杯换不停的酒杯。

    “盛情难却嘛。”既然有那么多人同情他,不喝就说不过去了。

    “不怕醉得回不了家?”

    唐律顿了顿,缓缓地扬高了唇角“没关系,我有专门司机。”

    段树人不语地盯著他脸上那抹溜出的笑容,而后侧过脸,抬眼微微看向彼此都心知肚明的高居正。

    “好人跟司机”高居正幽幽长长地叹厂口气“分手的原闪,还是出在司机身上吧?”要是不早点把那个司机的问题解决掉,只怕唐律还是会这么—直被人甩下去。

    段树人头痛地以指拧著眉心“嗯。”姓名:唐律

    职业:pub吧台临时雇员

    年龄:二十七岁。距离生日,还有两个月。

    抹去镜上的水蒸气,发梢还滴著水珠的张乐芬,无言地凝望着镜中的自己。

    水气弥漫的浴室,镜中的人影很快又再度被雾气掩上,她努力眯细了限,试图想看清那个模糊的自己,但再怎么看,却也仍是不清楚,不一会儿,她伸手捞来放在一旁被打湿的眼镜戴上,在离开浴室前,顺手再拉过一条毛巾,将湿淋淋的发包裹在其中并盘在头顶上。

    迎面而来的冷空气极为舒爽,将眼镜拭净后的她,习惯性地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一眼,再转首看向窗外那一扇正对向她房间的窗,放眼看去,隔邻漆黑一片,还未到主人返宅的时间。

    视线缓缓自幽暗的窗景游栘至床边小桌上的电话,她沉默地擦苦发,在心底计算著这阵子已经有多久没见到隔壁的那个邻居。

    细微的声响自门外传来,她挑了挑眉,边擦著发边下楼,先是在厨房为自己倒了杯水,自厨房绕出来后,纳闷地站在客厅门口看着难得晚睡的双亲。

    “你们还不睡?”

    “我们还没把饭店订好”埋首在饭店简介堆里的张晔应了她一句,连抬头也没有,又继续与老伴商量“你看这间怎么样?”

    “你们不是事前就已经托旅行社代订了?”乐芬走至沙发后头,好奇地探首看向他们手中的东西。

    “我觉得还是这间比较好”这次连个回答她的人也没有,赵莲湘一手推开老伴手中的简介,改而放上另—间饭店的传单。

    叨叨絮絮的交谈声再度响起,被忽略在后头的乐芬,不语地注视着这对结婚二十年,眼中却还是只有彼此,并且时常忘了他们还有一个女儿的夫妻。

    说起她这对天生浪漫过头、三十年恩爱如一日的父母,他们不但是年年庆结婚周年,更别说西洋情人节、中国七夕,还有他们的生日、母亲节、父亲节反正只要能让他们找到一个名目,他们都会把握机会好好的庆祝,并且重温一下当年蜜月时浪漫的感觉,而在他们今年都已退休后,他们更是计画了一个长达两个月的结婚三十年纪念之旅,打算把南欧都逛完一圈后再回来。

    说真的,有时候她还真怀疑自己是打哪里来的,老爸老妈浪漫到不行,而她却半点罗曼蒂克的因子都没有,她已经开始相信她是桥下捡来的这个说法了。

    “爸、妈。”都已经把头发擦乾了,却还是没有人理会她,她叹口气,弯卜身广轻抽他们两人的肩。

    “嗯?”热烈讨论被打断的两人,有默契地一同抬起头来。

    她笑咪咪的“明天是什么日子?”这两个人该不会全都忘光了吧?

    理所当然的答案同时在她耳边响起“结婚二十周年纪念日啊!”脸上的笑容霎时僵止住,乐芬不语地看着这两个异门同声回答完她的父母,在下一刻,又动作画一地再次转过头投入大量的饭店资料小继续讨论。

    居然邹没有人记得她的订婚日

    她疲惫地以指梳著发。她记得她早就在两个月前通知他们了,怕他们会忘了这件事,她还特地在家中重要的角落挂上日历、圈上日期,并在—旁注明她的订婚日,结果还是没有人记得有这回事。他们两个难道真的想放她鸽子让她一个人出席订婚宴吗?

    “拜托你们两个”短暂的沮丧过后,乐芬两次自沙发后面弯下身子,伸出两手勾住他们的颈子“明天在上飞机前,别忘了抽空陪我到饭店—趟,明天是我和飞卿订婚的日子,喜宴就摆在十二楼,你们是女方家长,求求你们给面子千万别迟到了。”

    交头接耳的夫妇再次停止了讨论,彼此相视了一会儿后,皆带着怀疑的眼神转首看向她。

    “真的要嫁?”一家之主张晔忍不住还是想确定一下。

    乐芬意外地扬高了眉“你们不赞成?”奇怪,他们向来不是都对她的婚事很乐见其成吗?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却犹豫了起来?

    “不是不赞成”赵莲湘皱著眉,苦苦思索着该怎么启口“只是”

    “飞卿不是你们心目中女婿的好人选?”当初这位准丈母娘看女婿时,不是从头到尾都一直赞不绝口的吗?

    赵莲湘在嘴边说得咕咕哝哝的“也不是”

    得不到个具体的答案,她忍不住两手擦著腰,不解地看着这两个突然临阵倒戈的父母。

    “有什么我不该嫁给他的理由吗?”这总说得出来了吧?

    “这个”他们俩又吞吞吐吐了起来“也没有”

    “那就记得明天十一点到饭店。”她满意地颔首,迳自下决定后谨慎地再次拍拍他们的肩“亲戚这方面我已经联络好了,你们的行李我会事先请人托运到机场,到时你们只要过来露脸一下就可以直奔机场。”

    他们还是想挣扎“乐芬”

    “结婚三十周年快乐。”她一左一右地亲亲他们的脸颊“晚安,我先睡了。”

    “这样真的好吗?”在她端著水杯上楼后,赵莲湘质疑地瞥了身旁同样拦阻不力的老伴一眼。

    “没办法”张晔莫可奈何地搔搔发“这是她自己选的。”她都已经看好日子,连酒席也都订了,他们总不能拦著她不嫁吧?

    没听见他们所说的乐芬,踱回房将饮料暍完后,临睡前再次看了隔邻还是没亮灯的房间一眼,才伸手揭开被单坐上床准备入睡,一道影子随即跳上她的床。

    “下去。”她不满地推开努力想钻进被窝的家犬哈利“你太占床位了!”

    每次给它一睡,天亮时她都发现哈利睡在正位,而她却破挤到床边摇摇欲坠的挂著。

    “呦呜”被人推到床角的哈利,马上收起四肢垂下尾巴扮可怜。

    她得意地扬起俏眉朝它摇摇食指“不要跟我来这套,自从你学会爬进那个大厨家打野食后,我已经不相信你了。”

    争取不到床位的哈利,乾脆拘尾一竖,在她准备开灯时掹然朝前一跳。

    “哈利”被它将近廿公斤体重压得差点断气的乐芬,忍不住扯开了怒嗓。

    就在这时,那具她曾经等待过的电话响了起来,夜深时分,清脆的响声听来格外刺耳,她倏然一怔,—双眼转瞬间部焕亮了起来,但就在她心急地想起身去接起电话时,她的背上忽地—沉。

    “别闹了,先让我接电话”被哈利压得整个人都趴在床上的她,挣扎地爬至床边,奋力伸长了手捞来话筒,并且顺道将压坐在她身上的哈利—脚踹至床下,生怕电话那头的人等不及挂断,她连忙将耳朵贴在话筒上“喂?”

    “叫那只狗给我克制点。”熟悉的男齐透过话简泛进她的耳膜。

    “它已经到床底下去克制了。”乐芬瞥看了在床下跌得四脚朝天的哈利一眼,再淡淡地问:“而你呢,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话筒传来一阵低沉悦耳的笑声,其中还挟杂了连串的道歉,她听了,紧皱的眉心不自觉地缓缓舒展开来。

    “我等一下就到。”她轻声说完,挂了电话后马上下床换了衣服,拿起放在桌上的车钥匙就准备去领人回家。

    “又要去接人?”正准备关灯就寝的赵莲湘,看她穿戴整齐地下楼来时,跟在她的后头与她一块走至门口看她穿鞋。

    “嗯。”她在穿好鞋后朝后挥挥手,迫个及待地朝外头走去“你们先睡,不必等我回来。”

    送她出门的赵莲湘,在目送她驾车离去时,站在门口朝身后问:“这样真的好吗?”

    “没办法”踱至门边的张晔无奈地搔搔发“这也是隔壁那个自己选的。”

    姓名:张乐芬

    职业:会计

    年龄:二十七岁。距离订婚日,不到一天。

    “剩你一个?”

    乐芬探首进已经打烊的店,在—室倒竖放在桌上的椅子群中,找到正在扫地的唐律。

    “今天轮到我整理。”见来者是她,唐律搁下手中的扫帚,踱至吧台里“咖啡?”

    “嗯。”她纯熟地绕过店的桌椅,来到吧台边坐上她习惯等人的位置,看他为她现煮上一壶她喝惯了的拿铁。

    “再等我一下,我快弄好了。”他先为她递上一杯冰水,再拉开台边的小门走到外头继续打扫的工作。

    乐芬点了点头,举杯啜饮了冰水一口,带点柠檬香味的沁凉液体,滑进她的唇齿间,再一路落下了喉,驱散了夏夜带来的闷热感,令她浑身泛过一阵清凉。

    室内的光线昏昏沉沉,流淌在空气中的咖啡香味飘飘荡荡,远处的唐律,宽硕的肩在昏暗的光影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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