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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总有怀旧的倾向,可能是年龄见长的缘故。怀旧是老人坐在太阳光之下的事情吧。没事可做,眯缝着眼睛回忆着过去种种。有听众呢,就慢慢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不管听着的人在听吗,也不管对方是否能听懂,就那么自顾自的说下去。好像是一个钟摆一样,没坏之前就那么的摇啊摇。其实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是件悲哀的事。自己未老而沦落到这个地步,更是悲哀的事,而且现在已是深秋,太阳难得。就借着窗外照进来的一点太阳光,寄情于一方纸,做个未老而先絮叨的人。
忽然想到爷爷的胞姐,我们叫姑奶的那个人。最后一次见,她已经年近九十,我们一家人去看她,她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半躺着,耳朵借助助听器可以分辨,但也得音量提高八度,眼睛患青光眼虽然做过手术,但毕竟是老眼朦胧了,她先辨认我们每一个人,幸好还都记得起。点到我时,她微笑了,说,小老鼠。使我想到一些儿时的趣事,姑奶所在的村子据爷爷家不算远,我和一个比我大三岁的堂姐常去,堂姐骑车子带我,去了家里,姑奶总是很欢迎,好客也是姑奶的一大特点,姑奶和堂姐备饭,我和姑奶的小儿子我叫三叔的看书。三叔因为生来腿是残疾,年轻时未能娶妻,一直到了中年才娶。三叔喜欢看书,书也很杂,也许是因为自己残疾之故他喜欢看命相之类的书籍。也喜欢给我们算命,因为我是属鼠的,他骗我他属猫,有一度我是相信的,也因此害怕他。后来知道根本没有猫之属相才去除了畏惧,他掐指一算就说我属于不劳而获的人。当然老鼠是这样。可我是人啊。我就不高兴了,他还直说命好。姑奶和堂姐进来收拾饭桌,听三叔这么说,姑奶一口赞成,同意三叔的说法。有例为证,比如这顿午饭,我就一手未伸也能吃到。而堂姐就不行,必得自己动手才能吃到。因为堂姐是属鸡的,和姑奶是一个属相。都是必须自己动手才能喂饱肚子的命。院子里的鸡不是一天在那里刨呀刨才能吃饱吗?
已是高年的姑奶此刻躺在竹椅上,还会把自己坎坷的一生归于属鸡的命运吗?我从小是个糊涂的孩子,比如只知道三叔,并不想还应有二叔,大叔,却从未见过。后来才知大叔早夭,二叔是青年去世,留下一个遗腹子。年轻的二婶后来改嫁,遗腹子留在姑奶身边。这个遗腹子是我的表哥,顽皮异常,也聪明异常。姑奶爱如珍宝,祖孙感情不可于他人相比,我没见过比他们更亲厚的祖孙。姑奶可说是历尽人生之悲剧,青年丧夫,中年丧子,三个儿子只有残疾的三叔一直伴其左右。表哥后来参加了工作,在外地成了家。姑奶在表哥家住一阵子就得回来,放心不下独自在家的三叔。三叔娶妻时已是中年之人,姑奶才放心的去周游列国,女儿家,孙子家,有时去爷爷家。姑奶的晚年生活大多是这样度过。
经历即如此坎坷,而能颐养天年,只有生性乐观才行。姑奶是走到哪里把欢笑带到哪里的人,记得她在爷爷家,总是和奶奶有说不完的话,有时我都睡醒一觉,还能听到妯娌俩的笑声。她又是个特别能干的人,缝纫尤其好。每次来奶奶家,总要帮奶奶做好多活计才走。边坐在炕上做活计边给我们这么孩子讲故事,她肚子里的故事真多,源于她的记忆力极佳,思路又清晰,于是总有一大群孩子缠绕身边,每次来让我们感觉如同过年一般。我们感觉不到她的悲苦,即使说起给她带来如此命运的属相鸡时,她也是半开玩笑的说,没有一丝愁怨。现在想来,怎能没有愁怨。普通人遇到她一半的苦可能都会写在脸上。
爷爷的腿少年时被冻落下病根,一变天就疼。姑奶记挂着,听人说,刚生下的猫崽可以治此疾,姑奶是爱猫人,家里永远有猫,有时更是一大家子猫。可想,姑奶是下了怎样的决心,可为了爷爷她还是烤了四只刚生下的猫崽给爷爷送去。不知爷爷吃了没有,虽然残忍,可也见的姑奶手足情深。爷爷八十岁时先姑奶离世,姐弟情深,怕姑奶伤心,约好谁也不告她。编了谎言,说爷爷去了珠海,有一堂兄住在那里。姑奶半信半疑,可也知道那里热,快让你爷爷回来,那里热。真是糊涂了啊,年老的人谁肯离开家乡,就怕客死他乡,不能叶落归根。姑奶毕竟已经年近九十,不知心里是否明白,表面算是蒙过了。经历了那么多风雨的老人忽然脆弱了,如同风雨中飘摇的最后一片树叶,看着满树的叶子尽皆落下,想着自己的归期。我们看过她后不久,老人静静离世。
一日看书,偶尔看到四个字,临风如竹,真好。我准备拿来做网名了,忽想,临风如竹不是姑奶的写照吗?风袭来,竹屹立,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最近总有怀旧的倾向,可能是年龄见长的缘故。怀旧是老人坐在太阳光之下的事情吧。没事可做,眯缝着眼睛回忆着过去种种。有听众呢,就慢慢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不管听着的人在听吗,也不管对方是否能听懂,就那么自顾自的说下去。好像是一个钟摆一样,没坏之前就那么的摇啊摇。其实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是件悲哀的事。自己未老而沦落到这个地步,更是悲哀的事,而且现在已是深秋,太阳难得。就借着窗外照进来的一点太阳光,寄情于一方纸,做个未老而先絮叨的人。
忽然想到爷爷的胞姐,我们叫姑奶的那个人。最后一次见,她已经年近九十,我们一家人去看她,她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半躺着,耳朵借助助听器可以分辨,但也得音量提高八度,眼睛患青光眼虽然做过手术,但毕竟是老眼朦胧了,她先辨认我们每一个人,幸好还都记得起。点到我时,她微笑了,说,小老鼠。使我想到一些儿时的趣事,姑奶所在的村子据爷爷家不算远,我和一个比我大三岁的堂姐常去,堂姐骑车子带我,去了家里,姑奶总是很欢迎,好客也是姑奶的一大特点,姑奶和堂姐备饭,我和姑奶的小儿子我叫三叔的看书。三叔因为生来腿是残疾,年轻时未能娶妻,一直到了中年才娶。三叔喜欢看书,书也很杂,也许是因为自己残疾之故他喜欢看命相之类的书籍。也喜欢给我们算命,因为我是属鼠的,他骗我他属猫,有一度我是相信的,也因此害怕他。后来知道根本没有猫之属相才去除了畏惧,他掐指一算就说我属于不劳而获的人。当然老鼠是这样。可我是人啊。我就不高兴了,他还直说命好。姑奶和堂姐进来收拾饭桌,听三叔这么说,姑奶一口赞成,同意三叔的说法。有例为证,比如这顿午饭,我就一手未伸也能吃到。而堂姐就不行,必得自己动手才能吃到。因为堂姐是属鸡的,和姑奶是一个属相。都是必须自己动手才能喂饱肚子的命。院子里的鸡不是一天在那里刨呀刨才能吃饱吗?
已是高年的姑奶此刻躺在竹椅上,还会把自己坎坷的一生归于属鸡的命运吗?我从小是个糊涂的孩子,比如只知道三叔,并不想还应有二叔,大叔,却从未见过。后来才知大叔早夭,二叔是青年去世,留下一个遗腹子。年轻的二婶后来改嫁,遗腹子留在姑奶身边。这个遗腹子是我的表哥,顽皮异常,也聪明异常。姑奶爱如珍宝,祖孙感情不可于他人相比,我没见过比他们更亲厚的祖孙。姑奶可说是历尽人生之悲剧,青年丧夫,中年丧子,三个儿子只有残疾的三叔一直伴其左右。表哥后来参加了工作,在外地成了家。姑奶在表哥家住一阵子就得回来,放心不下独自在家的三叔。三叔娶妻时已是中年之人,姑奶才放心的去周游列国,女儿家,孙子家,有时去爷爷家。姑奶的晚年生活大多是这样度过。
经历即如此坎坷,而能颐养天年,只有生性乐观才行。姑奶是走到哪里把欢笑带到哪里的人,记得她在爷爷家,总是和奶奶有说不完的话,有时我都睡醒一觉,还能听到妯娌俩的笑声。她又是个特别能干的人,缝纫尤其好。每次来奶奶家,总要帮奶奶做好多活计才走。边坐在炕上做活计边给我们这么孩子讲故事,她肚子里的故事真多,源于她的记忆力极佳,思路又清晰,于是总有一大群孩子缠绕身边,每次来让我们感觉如同过年一般。我们感觉不到她的悲苦,即使说起给她带来如此命运的属相鸡时,她也是半开玩笑的说,没有一丝愁怨。现在想来,怎能没有愁怨。普通人遇到她一半的苦可能都会写在脸上。
爷爷的腿少年时被冻落下病根,一变天就疼。姑奶记挂着,听人说,刚生下的猫崽可以治此疾,姑奶是爱猫人,家里永远有猫,有时更是一大家子猫。可想,姑奶是下了怎样的决心,可为了爷爷她还是烤了四只刚生下的猫崽给爷爷送去。不知爷爷吃了没有,虽然残忍,可也见的姑奶手足情深。爷爷八十岁时先姑奶离世,姐弟情深,怕姑奶伤心,约好谁也不告她。编了谎言,说爷爷去了珠海,有一堂兄住在那里。姑奶半信半疑,可也知道那里热,快让你爷爷回来,那里热。真是糊涂了啊,年老的人谁肯离开家乡,就怕客死他乡,不能叶落归根。姑奶毕竟已经年近九十,不知心里是否明白,表面算是蒙过了。经历了那么多风雨的老人忽然脆弱了,如同风雨中飘摇的最后一片树叶,看着满树的叶子尽皆落下,想着自己的归期。我们看过她后不久,老人静静离世。
一日看书,偶尔看到四个字,临风如竹,真好。我准备拿来做网名了,忽想,临风如竹不是姑奶的写照吗?风袭来,竹屹立,一生一世,生生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