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有个臭脾气:看艺术片极度苛刻,而看商业片却宽容得多。比如看姜文的太阳照常升起,我会动用“艺术创新”和“终极思考”的双重标准——我自以为是的专业眼光来考量它,并牵强附会地拿它去比照欧美经典电影的气象;而看铁三角就不一样了,只要它没有重复的桥段,不把故事讲成俗套,甚至看着养眼就不奢望什么了。因为人家本来就贴着地飞,一直以“商业”面孔示人,一门心思要娱乐大众,却抽冷子拍得很“艺术”还很有思想,这就太难能可贵了,这时“商业”也便成了“艺术”——比那些“看不懂的艺术”、“商业艺术”等等“伪艺术”诚恳多了。
值得玩味的是,也正是武侠片、黑帮片、警匪片、科幻片等等“类型片”的导演们,成了电影艺术乃至大众文化的中坚力量,结结实实地丰富着我们的日常文化生活。而携手打造铁三角的香港三大名导正是“类型片”导演中的翘楚。能一下端起徐克、林岭东、杜琪峰三杆老枪简直太过奢侈了,所以作为他们的铁杆粉丝,对这个“铁三角导演组”破天荒合作的期待,甚至远远大于对电影内容的热望了。
风格迥异且固执己见的三位导演,像玩故事接龙一样攒一部电影,会是什么样子呢?
徐克发言了:三个劫匪要雇一个司机去打劫珠宝店,得到消息的警察林家栋安排穷困潦倒的线人古天乐去找负债累累的任达华开车,准备借此除掉后者,因为林与任妻有染,而任妻林熙蕾一直怀疑任要杀她继承遗产。抢劫与诱捕两桩阴谋却因一个神秘人的出现而流产了:他给算上古董商人孙红雷在内的“贪心铁三角”一个发掘宝藏的机会;故事告一段落,林岭东接着讲:三人发掘了一件金缕衣,却因林警察的插足,以及任妻面对旧爱新欢的忠诚游移,而让案情过渡到了恋情上来,一个战胜“心魔”的终极问题,诉诸一起“三角恋”事件,情节越发扑朔迷离起来;这堆烂摊子落在杜琪峰手里,着实让人替他犯难,而杜氏“黑色幽默”却自有主张,消解或者解构,可是咱“后现代”的拿手好戏啊:错综复杂的人物情节稍息,沉重话题的探讨闭嘴,咱改玩“猫鼠游戏”和“狸猫换太子”:金缕衣、摇头丸、衣物、钞票,分别装在四个袋子里,在电闸的一开一关之间,荒诞的“调包计”轮番上演,充满宿命意味的枪战,量贩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寓言,杜氏“黑色幽默”简单、粗暴,给了影片一个奇诡奇绝的结尾,究竟是画龙点睛还是一抹败笔,或许只有徐克和林岭东心知肚明吧,不过,好在我过足了瘾,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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